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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騙子·他是越國奸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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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騙子·他是越國奸細

大雨連綿三日,終於在最後一日的清晨止息。

蕭元景昨夜回來得晚,來時不知為何渾身濕透,書棋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,趕緊準備了熱水讓他沐浴更衣。

“你去歇息吧。”蕭元景瞧著似乎有些疲累,但對他的語氣仍是溫和的,“東西我自己會收拾。明日我起得晚一些,讓廚房不必準備膳食。”

書棋猜想他這一日奔波大概是為了梁承驍的事,心底有些心疼自家公子,可又不能為他做什麽,聞言連忙點頭道:“公子明早多睡一會兒,我就在外頭守著,有什麽事叫我就行。”

蕭元景低低嗯了一聲,讓他下去了。

……

第二日早晨,天氣放了晴,院子裏的花木銜著未幹透的露珠,滴答淌著雨水。

書棋得過蕭元景的吩咐,一早就沒有去打擾他,然而等到日上三竿時,仍未聽見房中的動靜,不由得有些奇怪起來。

謝南枝平日裏慎獨自律,除卻和太子殿下在一起的情況,少有這個點還沒醒的時候。

他擔心對方昨日淋了雨,夜半發起燒生病,才睡得這麽遲,於是大著膽子去敲了門,低聲問:“公子,公子?您醒了沒有?”

室內無人應答,唯有樹木枝葉搖晃的聲響。

書棋心裏的擔憂越來越重,幹脆推開門,去屋裏察看情況,結果剛繞過屏風,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。

榻上床幔高束著,枕衾也是整整齊齊疊放,像是從未動過,放眼四周,哪裏還有謝南枝的影子!

“……”

薛四在院外聽到書棋的驚叫聲,以為是謝南枝出了什麽事,顧不得禮數就大步闖進來,高聲詢問怎麽了。

結果他剛一進門,就見書棋獨自一人站在空蕩蕩的屋子裏,回頭惶急道:“不好了,公子不見了!”



離開山陰以後,東宮一行人日夜兼程,將五日的路程壓縮到一半。在還剩下一日抵達上京時,終於停下來,暫時在城外驛站休整一晚。

屋外的風在夜色裏呼嘯,掠過窗扇時,將鎖閂吹得振蕩作響。

紀廷攥著方才傳回的密報敲門走進,臉色極為難看,對立在輿圖前的梁承驍道:“殿下,南郡來消息了,是關於端王與十二部行蹤的。”

梁承驍並未擡眼:“說。”

“據暗樁回稟,端王殘部已於月前抵達山陰,目的不明。”紀廷垂首道,“這封急報早在圍獵之前,與探子的信件一並送至東宮。但不知出於什麽緣由,沒有到您手中。”

“……”

桌案上的燭火被風吹動,猛烈搖晃了一下。

梁承驍擰起眉,沒有說話,紀廷卻在晃動的陰影中屈膝跪地,向他叩首。

“屬下詢問過紀聞。”紀廷咬牙說,“南郡來信的當日,一同附上的確有一封蠟封加印的急報,經由暗部的渠道送到議事殿中,卻在您親自查看前消失不見了。”

“此事蹊蹺,定有人在背後做手腳。暗部絕無可能撒謊。議事殿外處處有重兵把守,亦不會有其他人進入。”

“屬下鬥膽進言,能在您之前銷毀密信,還不會有人察覺的……放眼整個行宮中,只有謝公子一人!”

砰——

話音未落,就聽一聲尖銳的震響。

梁承驍盛怒之下,擲下了桌案上的硯臺。

紀廷不避不閃,那物件貼著他的鬢邊飛過,在旁側的地面上裂成數瓣,碎片飛濺。

“……”

梁承驍站在桌後,神色陰沈到了極點,冰冷道:“孤以為你知道什麽話該說,什麽話不該說。”

紀廷仍舊跪在地上,嗓音帶著艱澀。

“殿下難道真的不曾起疑過嗎?”他執著地問道,“如果謝公子真是北晉人,為何會對生長在南越的毒物如此了解,僅憑數日就能配制出阿紅花的解藥。”

“暗部的眼線遍布晉國,為何半年過去了,仍然查不出謝公子的身份來歷,各地的高門世家也未曾聽說有年紀相仿的子侄外出時失去音訊。”

“……還有那端王前來晉國的目的,暗部至今查不出頭緒。倘若謝南枝正是端王的謀劃中的一環,一切都可以說清。”

“這些事單列出來是巧合,但樁樁件件拼湊在一起,疑點重重,難以使人信服,唯有謝南枝是南越派來的奸細可以解釋通。”

說著,他重重將額頭碰至地面,言辭懇切。

“屬下知您先前蒙受奸人欺騙,一時難以接受,然而密報失竊一事,人證物證俱全,不再有第二種可能。”

“請殿下明鑒!”

……

最後一個字尾音落地後,室內陷入了長久的沈寂,剩下穿堂而過的獵獵風聲。

紀廷保持著原來的姿勢,只覺一陣無形的壓迫感兜頭罩下,叫他忍不住後背緊繃,齒關發冷。

不知過了多久,梁承驍從桌案後繞出,行至他面前,居高臨下看著他,聲音不辨喜怒:“……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嗎?”

紀廷低聲答:“清楚。”

梁承驍肅冷道:“謝南枝已經與孤一同去見過皇後,與孤明媒正娶的正妻無異——你可知造謠孤的太子妃是什麽罪過?”

紀廷心神一震,似乎沒想到謝南枝在太子心中的分量竟然重到這般地步。

他收緊了按在地上的手,沒有擡頭:“屬下不敢有半分虛言。如果當真汙蔑了太子妃殿下,屬下甘願以死謝罪。”

他自以為豁出去表明了態度,一字一句,俱是擲地有聲。

“……”

這一次,梁承驍沈默了多時,沒有開口。

過了半晌,他動了動唇,像是有話要說,最後還是咽下了。

他回到桌後,厭煩地甩袖:“知道了,滾吧。”



天色微明時分,一人駕著快馬身披晨露,風塵仆仆從官道趕來。

借著拂曉時候的天光,他看清了驛站外拴著的馬匹,頓時大松一口氣,知道是追上了,趕緊將累得刨地的馬系在樹下,捂著信筒連滾帶爬地去找大門外值守的親衛。

……

昨晚紀廷走後,梁承驍一夜未眠。

紀廷所言是真是假,他當然不可能分辨不出來。

或者說,對方都能看透的東西,他心中其實早就有所察覺。

只是在這次的密信失竊前,他一直不想,不願意去懷疑謝南枝,於是選擇性地將這些疑雲壓在心底,好像不去點破,就可以裝作它們不存在。

而今所有的事都被攤到了明面上,他再想當做不知情,未免太愚蠢可笑。

桌上的隔夜茶已經涼盡,梁承驍攥著瓷盞,一飲而盡,等將胸腔裏最後一點餘熱澆透了,才強撐著冷靜地想——

如果謝南枝真是南越奸細,那這兩個月來的溫存廝磨、床笫纏綿,有幾分是真,有幾分是假。

還是說,謝南枝根本一分真心都沒有,這些都是他借以達成目的的手段,為此,他甚至不惜賠進一個自己,委身陪他演完這場戲?

……那他對南越的端王未免太忠心,連身體都能搭進去,蕭元景那個偽君子是救過他祖宗三代嗎?

思及此,梁承驍皺起眉,忽然想到在行宮的那個夜晚,他詢問謝南枝對於端王的看法,謝南枝的態度十分抗拒,擡頭親了他,沒有回答。

——那時他心裏是怎麽想的?是忐忑緊張,害怕被他發現與端王的關系,還是嘲笑他梁承驍自不量力,怎配與天上的明月相比?

盡管理智上不願意承認,但在這個念頭掠過腦海的時候,梁承驍掌心的瓷杯幾乎在頃刻間多出了幾條裂痕。嫉妒和殺意如同盤虬的毒蛇,從身體的每一處蔓延上來,叫他胸膛起伏,撐著桌臺,絞痛到難以平覆呼吸。

“……殿下!”

紀聞顧不上通報,匆忙敲門而入時,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景象。

紀右衛嚇了一跳,差點以為他身上的阿紅花又發作了,正要一個箭步上前察看情況,就被梁承驍陰鷙如墨的眼神定在了原地。

“不必。”梁承驍沒讓他近身,“出什麽事了。”

“這……”

想起剛才親衛來報的事,紀聞簡直從頭麻到了腳趾跟,頂著太子殿下冰冷無溫度的目光,做了好幾輪心理建設,才後背冒汗地說:“行宮剛剛傳來消息,說……說謝公子不見了。”

“薛四他們把未央宮翻了個遍,也沒找見人。但是據書棋說,謝公子應該是自己離開的,因為他走之前,帶上了兩樣東西。”

他拿餘光覷著梁承驍的表情,說話的聲音逐漸失去底氣,變得越來越低。

“一樣是您給的紅玉匕首。”

“另一樣是當初暗部帶回來的……陳將軍的真跡。”

……

自昨夜知道密信失竊時起,心中剩下的最後一個預感應驗了。

戌部倉促北上,定然有背後的原因,如果是端王看重這個部下,要在晉國內亂前帶謝南枝離開,如此就說得通了。

仿佛懸在頭頂的利劍終於落下,梁承驍已經分辨不出此時的感覺是麻木還是恨意。

過去這半年裏,他將一個騙子捧在心尖,珍之重之。就連前往南郡平反時,都事先替他鋪好了路,小心翼翼地將人護在風浪不及的腹地。

如今騙子將他的價值索取殆盡,甚至連敷衍他的謊言都不願意留下一個,就毫無眷戀地走了。

梁承驍深吸了一口氣,再睜眼時,重新恢覆了最初的沈郁冷淡之色。

“現今晉國上下戒嚴,蕭元景帶著舊部,來不及走遠。”他寒聲道,“傳令山陰以南的郡州,接著追。”

“孤活要見人,死要見屍。”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太子殿下(殘暴鰥夫版)

馬甲掉了一層,沒完全掉完,後面還會再掉的哈哈哈

解釋一下太子為什麽沒想過小謝就是端王:

1、端王是個貌若無鹽葷素不忌還虛偽的醜男,和香香軟軟的老婆相比一個天上,一個地下

2、蕭元征有病啊把他弟送過來給我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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